透過丹青識真人
──王奇寅新水墨畫創作賞析
文/岸 芷
捧讀王奇寅的新畫冊,心靈深處涌起一種強烈的震撼。
這是畫,是詩,更是情。詩人吟詩,詞人填曲,多以情入格律或長短句。但凡佳作,必天馬行空,獨往獨來。正所謂悲憤出詩人也。畫家潑墨作畫,也以情入境,或縱橫恣肆,或心境清幽。前者狂放不羈,后者舒婉風騷,故有“怒寫竹、喜寫蘭”之說……
王奇寅作畫,兼具畫、詩、情三韻,他的縱橫,他的舒婉,構成生動畫面,涌動盎然詩意,抒發各種情趣。比如他寫竹,心存激憤時滿紙飛墨,枝葉桿節狀如長槍大戟,“驚破俗人膽”;倘若心境平和,筆下的竹子又如清風徐來,枝繁葉茂,流碧滴翠……若是寫荷,又是另一番風景:接天蓮葉,紅霞萬點,讓人如沐春風,引發萬丈豪情;霜染荷塘,枯葉殘花,則讓人慨然興嘆,生發無限悲情。于是畫家的意念,觀者的心情,契合一體……總之觀王奇寅創作的新水墨作品,或壯闊,或空濛,躍然紙上。
縱覽中國畫壇,壯闊之作,前人多有所為,姑且不論;惟空濛之氣,創造了花鳥畫創作的新的意趣,非胸中無境界不可為。步入中年的王奇寅,經歷人生很多變故,看破世相,以平和心態對人就事,及至作畫,便有了悠閑之氣,于是他筆走龍蛇,輕盈空靈……
王奇寅畫作的新的風格,除了人生際遇歷練,更多的是他數十年如一日孜孜不倦潛心研習傳統畫藝所得。無論現代畫壇出現怎樣的流派,無論人生有怎樣的波折,他從不放棄對傳統筆墨的研習。正是滴水穿石的功夫,使他在日常生活中學會寬以待人,而他的畫作也在這種閑逸心態中追求水墨的“淡”意──一種率意而為的“淡”。但這“淡”不是簡單的涂抹,而是賦予了特別的意韻。他講究“淡”中有變,“淡”中有層次,“淡”中有滋味,正所謂“大味必淡”……
中國人喜用充滿哲理的語言來描述事物的本質,諸如“大道無名”、“大音稀聲”、“大象無形”、“大智若愚”……而“大味必淡”──淡到無言自可人,自然具有非凡的意味。
王奇寅作品的水墨意趣,就技法而言有水破墨,墨破水;色破墨,墨破色;淡破濃,濃破淡……不拘一格,別具風韻。他創作的竹系列、荷系列、葦系列,乃至牡丹、海棠、梅系列,都在“淡”的水墨表現上有新的突破;就構成而言,除傳統構圖形式外,還出現并立的運用,平行線的運用,對稱線的運用,三角形的運用,乃至西方的剛性構成及蒙德里安的構成模式等,進而使他的作品形成很強的視覺沖擊力……
人們知道,如今許多畫家為了探索中國畫的變革,往往在創作過程中揉進許多人工技巧,也就是說,有些特殊意趣是“做”出來的。而王奇寅的新水墨,則堅持以形寫神,不論是尺幅小品還是鴻篇巨制,畫面每個符號都是以傳統筆法寫出,再施以其獨特的水墨技法渲染而成。比如傳統筆法借助宣紙滲透效果,在兩筆之間形成白色印痕,這種印痕常能創造奇異的效果。吳作人作畫,就善于匠心獨運地營造這種印痕藝術,他畫駱駝,畫沙漠,均以印痕的迷濛效果顯現特殊意味……而王奇寅則獨辟蹊徑,經過無數次探索比較,形成他特有的畫法,即每筆都留下黑色的輪廓線,這黑色輪廓線仿佛工筆畫中的勾勒,可極富意趣地表現花草的柔媚……在此基礎上,他又吸納水彩畫和西方油畫的光感畫技,包融傳統工筆和山水畫技法,進而探索自己特有的潑墨潑彩技藝──潑中見層次,淡中孕味道……因此讀他的畫,越品越有味,越品越覺得奇妙無窮,因為他在潑寫的意象里營造了大自然的氤氳空濛之氣,而空濛的精妙在于筆筆都是心性的流露……
石濤曾于畫作中題字說:“畫有南北宗,書有二王法──今問南北宗,我宗耶?宗我耶?一時捧腹曰:我自用我法!痹谶@里,石濤提出了“我之為我,自有我在”的主張,認為繪畫藝術是畫家內心情緒的自然流露,而不是照搬或延伸古人的繪畫技巧……王奇寅正是研習古人傳統繪畫藝術,潛心探索自己的繪畫技法,再秉承“我之為我”的追求,進而形成了自己的風格。這是很值得稱道的。
需要說明的是,王奇寅新水墨畫中營造的空濛之氣,無論多么復雜的構圖,多么美好的意象,都是他用筆用色彩匠心獨運潑寫出來的,其心性之細膩堅韌,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……
王奇寅畫風的形成經歷了兩次重要的蛻變。
JE33-250電動卷揚機第一次是在上世紀80年代新潮美術開始沖擊中國畫壇的特殊氛圍中。那時他苦心探求,與潮共生,革新筆意,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畫風。代表作有《神農嘗百草》、《挺進中原》、《魯迅》、《花神》系列等人物畫和《霜降無聲》、《令箭荷花》、《秋塘野趣》、《和平曲》等花鳥畫,其中許多作品在全國獲大獎。第二次蛻變是本世紀初以來,他在創作中逐漸追求淡雅之氣,謀篇布局多以淡墨淡彩構圖,經營畫面則計黑當白,計白當黑,頻推新意,力求在平和之中磊疊高風雅韻,于是他的畫風又有了脫胎換骨的跳躍,使他的畫作在更廣闊的領域得到國內外眾多美術同行的肯定。但他的作品也不是一味追求淡的構成來形成風格,他追求的是筆情墨趣,由畫的內容決定形式。這期間的精品之作猶如珠落玉盤,有的躍上天安門城樓,有的裝點奧運場館,有的登臨文博殿堂,有的漂洋過海揚名異域
①……代表作有《春暖花繁壯國風》、《麥積瑞氣》、《青墩晨韻》、《青墩神鳥》、《和風喜雨》、《鳴春》、《松風雪韻圖》等,可謂佳作迭出。
由傳統畫法的掌握到個性畫風的開辟,使王奇寅的繪畫藝術進入了自由王國,他特別在意心性的流露,他想用自己的繪畫語言與人溝通,向讀者傾訴。正像朱屺瞻先生說的:“畫者,表物也,卻不可滯于物,要在表意。意即是物,亦是我,借物表意,表我的感受,所謂畫貴寫意者,即此簡單涵義……”又說:“每一畫中,有物有我,物我相成,如是而已!蓖跗嬉鷦撟鞯男滤,在畫中營造的“借物表意”、“有物有我”的特殊意趣,就進入了這樣的境界。
許多人說,觀王奇寅新水墨畫,總有種全新的視覺感受,他的畫作,有的顯現勃勃生機,像春氣蕩漾撲面而來;有的則像是站在百花園中俏然掀開一扇窗扉,窺得滿園姹紫嫣紅;有的又如月下霧里看美人看香花,其美妙意境,似濾紙蒙鏡攝出的寫意影像;更有不少作品被其賦予風霜雨雪的氣韻,因而充滿了瑰麗神奇的色彩……
于是我們可以這樣表述:王奇寅的新水墨,是手法,更是種觀念。只有觀念新了,才能創作出別具韻味的水墨,進而繽紛畫壇的天地。